短短1年多时间里,重庆市永川聚合国内外105家机器人企业落户并进行协同创新,成为全国机器人产业聚集度最高的地区,预计5年后将实现年产值300亿元。
这105家企业,既有不乏自主知识产权的国内产业龙头,也有细分行业中的“全球单打冠军”,初步形成了整机、关键零部件、系统集成相配套的机器人“产业生态圈”,工信部装备司评价永川已经成为“国内最大最好的机器人及智能制造装备产业集聚区”。
――摒弃国际全能巨头选择本土龙头企业
地处西部的重庆永川没有特殊的优惠政策,何以能“无中生有”并在全国40多个提出发展机器人产业的地区中脱颖而出,外因在于市场潜力巨大:重庆作为全国最大的汽车产业基地和电子信息产业基地,平均全国每8辆汽车、全球每3台笔记本电脑就有其一,而这两大产业正处于自动化改造升级期。
巨大的市场“蛋糕”吸引了机器人企业的目光,也考验着地方政府的抉择智慧。永川发展机器人产业,第一次抉择在于选择什么样的企业。
最初,一些国际机器人巨头到永川洽谈,但落地条件苛刻——必须为他们争取重庆汽车和电子企业的订单,且没有技术转让。“他们的投资大、订单多,短时间就能大幅提升地区GDP,但急功近利的结果,是政府功能将从产业培育者变为企业的‘第二销售部门’和‘打工仔’,落入‘订单陷阱’,无法形成产业链条和自主创新能力。”永川区区长方军说。
权衡再三,永川决定以引进本土龙头企业和细分领域排头兵为主,以“矩阵”抗衡国际全能巨头,实现协同创新、集群发展。
深圳固高科技是中国运动控制领域的领军者,无人机市场占有率世界第一的大疆创新科技、大族激光等高科技企业就由其孵化而成。重庆固高科技总经理王军说:“先后有五六个地方政府找到我们洽谈引进,但双方对话都不在同一个‘频道’。他们看中的是我们能带来的GDP,提供的是优惠政策,但是对机器人这一产业发展规律、推进模式不甚了解。”
2014年5月,永川区委副书记王志杰找到固高科技创始人之一、香港科技大学吴宏教授,一口气就谈了6个多小时。
王志杰告诉记者,永川提出的两个平台的概念深深打动了吴宏。第一个平台是企业平台,固高掌握着国内运动控制的核心技术,而运动控制又是机器人的大脑,可以固高的核心技术为平台,在永川集聚一大批设备商、集成商和初创企业;第二个平台是产业平台,可通过引入多家固高这样的“龙头”和若干上下游细分领域‘单打冠军’,打造技术研发、创业孵化、应用推广、金融支持等平台,形成垂直整合的产业链条和集群发展。
从谈判到签约,固高落户永川仅历时5个月;目前永川的机器人企业中,有三分之一左右是跟随固高科技落户的关联企业。
国内最具实力的机器人整机企业广州数控、我国3D打印技术的领头羊西安交大3D打印、国内光机生产名列前茅的云南台正机床联盟体、国内领先的服务机器人研发企业哈工大机器人……在一批“龙头”的带动下,105家企业以接近平均每周1家的速度快速在永川聚集,初步形成了集机器人、数控机床及智能装备整机及整线板块,关功能部件及关键应用单元板块,数字化车间、数字化生产线、数字化工厂系统集成板块等“三大板块”为一体的完整产业链条。
――产业“生态圈”协同创新打造中国机器人的DNA
面对国内机器人产业的火爆,争议和担忧也接踵而至:机器人产业是“蓝海”还是“泡沫”?永川区清晰判断:国内机器人产业刚刚起步,不是“过热”而是出现了结构问题——技术空心化、产业链低端化、市场边缘化;必须创新,才能走向“蓝海”。
永川面临的第二个抉择,是选什么样的创新模式。
“发展战略新兴产业,‘有为的政府’和‘有效的市场’同样重要。”王志杰说,永川不是简单地引进几个项目、几家企业或者建几个组装工厂,而是“引龙头、补链条、建集群”,从产业支撑、产业氛围、市场需求、创业孵化、人才培养、公共服务等维度着力打造良好的产业“生态圈”,并通过全产业链协同创新形成自主能力、打造中国机器人产业自己的DNA.
在这个生机勃勃的“生态圈”里,龙头企业是生命力强大的“根系”。
国内光机行业的领头羊台正集团,以利益共同体形式聚合了数十家上下游企业成立台正联盟。落户永川后,10万平米的台正智能装备制造产业园已吸引14家上下游企业入驻,其中不乏德国博世力士乐、意大利法吉玛等细分领域的“全球冠军”,最终入驻的企业将超过100家。
“台正为入驻园区的企业提供流动资金和厂房,但前提是要用台正的光机,大家形成利益共同体、越绑越紧密。”重庆台正机床联盟体总经理曾晨辉说,每天都有企业前来考察洽谈入驻园区,一个集技术研发、原材料生产、零部件制造、整机生产、系统集成、销售及售后服务于一体的机床产业链呼之欲出。
机器人及智能装备产业是资金、技术密集产业,而行业龙头企业的优势不只是产品,还有技术、服务、人才输出。以固高科技、台正联盟等企业为核心,永川着力打造了面向所有企业提供全方位服务的三大平台——协同创新及研发公共服务平台、创业孵化及应用推广平台、金融及资本服务平台。
“如果企业资金短缺,就可以通过金融及资本服务平台解决;某个企业的某项技术难以攻克,就可以向创新及研发公共服务平台寻求帮助,这样就形成了创新发展的合力。”永川机器人及智能装备产业基地副主任唐智勇说。
永川区政府还与固高科技联合打造了三个层次的协同创新院所--智能装备协同创新研究院,为诸多入驻机器人产业众创空间的企业协同开展技术研发提供条件,为处于种子期、初创期的科技型中小企业提供孵化服务;固高特色技术学院,着力培养机器人应用工程师、项目工程师、创业工程师等核心人才;固高科技长江研究院,进行先导技术研究、发挥产业链条串接作用和辐射带动作用。
王军说,目前固高科技已经在永川孵化出11家企业,涵盖了系统集成、装备制造、智能家居、新能源应用等领域。“我们只做‘种子’,跟相关企业都约定了3年的‘放飞期’,3年后就会让资本平台来承接;我们在取得合理合度的资本回报后,又将以协同创新方式投入到新的孵化项目,形成持续滚动投入的良性循环。”
――工业机器人期盼“试错” 亟需政府扶持引导
虽然产业发展形势良好,但不少企业接受采访的企业反映,目前国产机器人仍被许多用户拒之门外。以重庆的汽车工业为例,绝大部分汽车厂商均与海外机器人企业有合作,重庆本地最大的机器人企业广州数控重庆机器人有限公司2015年机器人销量仅为1000台,客户也以中小企业为主,并未深入汽车、电子等机器人使用“大户”。
记者了解到,这一方面是汽车和电子等厂商更新换代意愿不强,另一方面则是本土机器人企业的技术水平仍有待提高。比如减速器,国内一些企业也能做出来,但产品可靠性、精度等方面还不成熟;使用寿命方面,同类型一款机器,国外产品可达5万小时,国内产品则不到1万小时。
王志杰表示,abb、安川等国际巨头也是在不停地与用户对接,在实践中试错,从试错中完善提升。“我们在着力推动提高研发创新能力和产品品质的同时,还需在推动实践应用方面取得突破,这就需要建立市场容错机制、完善政府扶持措施。”
专家认为,一些发达国家在计算机、互联网等新兴产业起步时,往往会采用国家订单模式推动产业发展。建议政府以补贴方式鼓励汽车、电子企业采购使用国产机器人;加大政府基金对相关技术研发创新和企业孵化的支持;加快发展融资租赁支持机器人应用。
其次,还应从产业发展大局出发,对机器人的核心部件技术创新进行大力扶持。据了解,机器人的核心技术上主要是减速器、控制器和伺服电机,国外产品往往超高价销售,自主技术突破往往具有全局利益。比如南通振康以减速器为核心产品,其产品的核心技术每突破一个,日本同类产品就降价一个;南通振康10公斤减速器突破后定价5000,倒逼日本降价一半至6000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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